第一章 夏家有女名寻兰

　　暮春时节，东园垂柳，西郊泉韵。城郊外成片的绿色浸染在碧空中，偶有几道黑点点缀其中增添其时令轨迹谱写这幅撩人画卷。

　　蓦的，黑烟滚滚，惊的苍劲的柳树抽出了碧芽，依着声音，变成一把锋利的剪刀刺破了这瞬间的宁静，几只麻雀掠过，将天上原本光华夺目的阳光搅的恍惚，拍打着柳树。

　　近处的一座宅院大门前的一对摇铃轻晃，拧紧了院里每个人的神经。

　　一个粗喉咙吼道：“夏老大，前些年我早就说过秦延这厮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爹生病的钱都给他拿去赌了，还借钱给他，现在咋地，还让我们来背锅。”此人有点黝黑，不过五尺，着一件深色布衣，傍着螃蟹步说道。

　　“二叔说的极是，他这人是不要脸皮了的，可当初秦叔卧床之时，求着我们要钱，帮这厮还债，了结案子也不能不帮啊。”如珠玉圆润般嗓音牵出一位修长身影现出身来。一袭蓝色长衫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腰束翠绿的宽腰带，一头乌发用根根银丝带随意绑着，右眼角下一颗泪痣显得尤为醒目。

　　“哥哥哥，你输了你输了，这次都这番模样了还替他说话，我不管，这次的赌局是你输了，你得帮我做件衣服，就像是上次母亲生日那天你做的那件”。大约十七八岁黄衣女子俏皮可爱的紧跟着就锤着男子的背，裙摆间的铃铛欢快的叫着。瞧她的面容，鸭蛋脸面，白皙的皮肤仿佛能掐出水来。

　　“寻兰，你爹呢，别总缠着你哥，快也给我弄点茶喝。”大汉喘着粗气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庭院左侧石桌上。

　　“就知道使唤我，李叔，听说最近城里出了一件大事，你听说了没。”说着手还比划了下，画出了大大的一个圈。

　　“哦，能有什么大事，东街李大婶又重新卖豆腐啊”。黝黑的四方脸笑起来眼角都没了。

　　“不是，好像是云玉楼那边，我想去瞧瞧”一对黑黝黝的双眸转个不停。

　　“那地方不好玩啊，知道都是些酸里酸气的，咦~酸得很。”抖了下身子。眯着眼歪着头一脸不屑。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声如黄鹂般的叫声：“哥，这酒好香啊，估计又是父亲新酒出来了。”

　　“你说的是翠玉堂啊，那酒不好喝，上次我偷偷藏了一瓶，咪了口，太烈了，浑身都冒火，太差太差。”俊俏男子说完还假装扇了下风。

　　“寻寒啊，那个什么是那个玉堂啊！”大汉抿了嘴唇有些急切。

　　“哎呀，什么翠玉堂，明明是普通的女儿红，我那时候都指给你看了，你非不听”。

　　“什么女儿红，是翠玉堂，我拿的对了，女儿红哪有这么辣的”

　　“那是我和父亲自己做的，我能不知道”气的叉起了腰。

　　“哎哎哎，寻兰，你把拿出来给李叔瞧瞧就知道了，不需争来争去的。”大汉眨巴这眼睛望着。

　　“哥，就是女儿红，我们给母亲看下就知道了”女子摇着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母亲啊，好，走走走，去内院找母亲。”说完就要起身走。

　　“寒儿，兰儿，你们两小机灵鬼，那酒到你母亲手里哪还有幸存的呦~。云玉楼那边不熟悉，真不知道啊！”

　　“哥，听说城里不少酒楼都都抢着要爹的酒，我们给他们验验货不是更好啊。”

　　“兰儿，你什么时候要去云玉楼直接跟我说，李叔保证带你去。”拍着胸脯道。

　　“妹妹啊，我觉得去那么远还不如李叔看看，什么酒楼能跟李叔比啊！你去拿过来给李叔看看。”

　　“好好好，就听你的了，我这就拿出来。”跺着脚往内院走去。

　　黄衣女子就是夏府大小姐夏寻兰，那男子是他嫡亲哥哥夏寻寒。夏府就是洛州城唯一一个封侯的世家。听说夏侯爷早些年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和当今皇帝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年前边疆动乱，夏侯爷奉命平叛，立下大功后因不喜京城人事纷杂才定居在了如今的洛州，即便如此那也是如今大唐数一数二的侯门府邸。

　　夏侯爷只有一位妻子何氏，何氏生下一对男女，年长的哥哥叫夏寻寒，小两岁的妹妹夏寻兰。

　　寻兰一路走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转了下道：“这老哥又和李叔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把我只开，这不长心估计又去帮秦延那蠢货。”边说着恰巧碰见迎面慌慌乱乱的白衣丫头。

　　“小姐，夫人去你闺房没看见你人，又在——”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这丫头和寻兰年级差不多大，叫橙儿。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脸看起来煞是可爱。

　　寻兰顿了下盯着她，刚想说些什么又吞了下去，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不是李叔来了吗，我和我哥在一起来看看。”

　　“橙儿，彩珠彩霞那两丫头呢？让他们去酒窖了拿坛酒送到前院去，我去找母亲。”说完拽了下橙儿的衣服。

　　橙儿睁大眼睛说:“小姐，这次夫人好像真的有些生气，我还是先陪你先去吧。”

　　眼瞅着这次不能走脱，寻兰踢了下脚：“那就先去母亲那，一会再和你这丫头算账。”

　　穿过几丛翠竹，越过“月亮门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池塘，零星铺盖着星星般的荷叶。“哒哒哒”急躁的脚步声从池塘上的小石桥传过来。

　　“橙儿，你慢点，有我在还怕母亲吃了你不成！”叮铃铃的清脆声划破这片宁静。

　　“哎呀，小姐，最后哪次受罚的还不是我哩，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呀！”丫鬟拉着寻兰的手跑道。

　　“死丫头，哪次我没给你好吃的，真是~”。寻兰蹙着娥眉。

　　“小姐，我膝盖还痛着呢。”声音小了下来，像是觉得说错了什么，委屈的紧。

　　寻兰这才意识到这丫头前几天替自己跪了几天牌位，但老哥有句话说的对。爱不是自私的，爱是相互给予的，既然我们很爱对方，那就让我一起迎接这狂风暴雨吧！如果忽略了橙儿，她会一直以为我心里是没有她的，你看这句话多好。想着寻兰心里不由又舒畅了起来。

　　来到堂屋，正坐着的是一袭华丽衣衫妇人，年约四十端坐着，一眼瞧上去雍容和蔼，端庄贵气。

　　寻兰左右瞅着没见到父亲便开始了打哈哈；“娘，爹呢，我知道了，刚刚李叔过来了”。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了下来。

　　只见贵妇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最怕空气突然宁静。最后寻兰还是耐不住性子：“李叔来找我爹要酒，被我挡了回去，我找我哥去应付了，得赶紧去看看我哥，他性子最是禁不住磨得。”心中暗暗还是说了句：我哥果然是最爱我的了。

　　贵妇端起身旁青蓝色的茶杯，啐了口又放回了远处，这才道：“最近你就别出门了，你哥你也会盯住他，老李反正他也进不了内院，最近《列女传》看了吗，四书五经也要重新读一遍。”

　　“母亲，你不公平，爹和李叔喝酒你不管，哥出去玩你也不问，怎么就关起我来了”。嘟囔着说道。

　　“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啊，这“洛女”的选比赛你就别参加了，你是侯府的千金，和一些民间女子争什么”。妇人邹了邹眉头点到。

　　“娘，你不公平，那为什么何府的雨柔能参加，我就不行。”寻兰壮了壮胆子，大不了豁出去橙儿也要去。

　　“雨柔那孩子那是琴棋书画精通，性格也是极好的，你要是多学着她点，我也就放心多了”。妇人隐藏不了对那女子的喜爱又追了句：“你去能懂的什么，不去砸场子就万幸了，你舅舅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到找我，你还记得去年百味园，你去了之后，在人家调料里加蒙汗药，搞得最后几个老先生当场全部睡着了。”

　　寻兰一听就不乐意了：“那早就说了，是那王大厨去外面买菜自己买错了，怎么就赖上我了。”

　　妇人又说道：“那王大厨一直去的那家为什么突然就关门了，还去药铺买调料，你这是欺负老实人不识字啊”。

　　“那也没证据说是我做的啊，我可都一直都跟着你后面，想去也没机会”。寻兰想着索性就厚着脸皮一黑到底。

　　“那天彩珠彩霞两个人呢，还狡辩。”妇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前年钱老爷子七十大寿，你和你哥一起祝寿，那更好，说是表演节目，最后那是什么，群蜂乱舞啊，在场的十个人里有八个脸上叮的全失去了人样，那是你自己搞的吧。”

　　“那只不过是个意外，那招蜂的玩意儿还不是哥去买的，就更不是我的原因了。”寻兰愤愤的暗道：这本来就是我哥坑我的，这人是最没良心的了。

　　“还推给你哥，你哥从小到大哪做个这么大的事，到是你，从不惹小事，最后还是我和你爹挨家挨户的去赔礼道歉，人家钱老爷子好好的七十大寿差点就被你给气死。”说完拍了下大腿，显然对这女儿痛彻心扉。

　　寻兰眼见寻不着机会转口道：“娘，我不去了我是侯府嫡女，哪能和她们同台竞争，以前总是听你说起“洛女”，这洛女到底除了最美的还是什么呀，听说你以前就当过洛女。”装出一脸羡慕的表情。

　　“洛女啊，除了是洛州城最美的美女啊，还是最有才艺，代表着我们整个洛州城最有名气的女子，必须是还未出阁的女子，不得超过二十岁，历代洛女出身都是非富即贵，而最后结局也都是美好幸福的。”似乎有些口渴，便有喝了口茶。

　　寻兰听得有些迷糊，从小到大不知道母亲说了多少遍了，但每次她都能讲的津津有味，仿佛还发生在昨天一样。

　　“整个大唐除了京城的“醉美人”能和我们“洛女”相提并论，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的，但京城“醉美人”里面家门府邸那些要求太多了，限制太多反而有点有名无实，而我们“洛女”那可是没有什么偏见的，评价的都是从前公主，洛女身份的人。这些人是最注重身份的了。”

　　“对了，娘你是哪届洛女啊”寻兰有点着急。

　　“听我说完。”妇人拍了下寻兰的头回忆道：“洛女那可是名气，凤气集于一身的，就算嫁入哪个王公府邸那也是备受尊重的，娘当年当了洛女后，多少王公贵族，连你爹当年那可是被我迷得不知东西了”。

　　嘴角笑了笑随即想到女儿的不堪不由心生凉意：“这洛女是千万不能出差错的，不然我们家会被整个洛州城给踩平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吧，说完头也不转的走了。

　　“小姐，我们这次就好好呆在家里面吧”。橙儿看着有些着急的小姐欠抽的说道。

　　“你呀你是不是没脑子啊，没有我这洛女能平安的选出来吗？”

　　说着便用手指推了推橙儿的脑门儿。

　　“可小姐，听说这次雨柔姑娘也会参加，我们匿名参加也会被她们认出来呀”。橙儿有些害怕的说道。

　　“说你笨还真笨，这城里还有不认识我夏寻兰的人吗？怕是刚报名我们就被发现了。”寻兰低思着：“再说，雨柔那姑娘仗着是舅舅的女儿，有母亲的偏爱，一遇到事情就两眼泪汪汪，不是哭这个就是哭那个，怎么着也不能让那妖精夺去了这洛女的头衔。”

　　“哦，原来是不让雨柔姑娘当洛女啊，小姐你说的对，她那丫鬟也是遇见就娇羞羞的，都好几次跟我打起来了还在外人面前装，给雨柔姑娘装柔弱。”橙儿也不由的攥起了拳头。

　　“这样才对嘛，走了，我们先回去。”寻兰有些满意的看着橙儿点了点头。

　　“可我们不能参加怎么搅局啊。”橙儿瞪着大大的杏眼问道。

　　“第一：我们不是搅局，我们是不能让洛女这么高贵的头衔给雨柔那妖精抢走，说不准她们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伸出一根食指晃在橙儿那双眼睛中间，接着又伸出纤细的无名指。

　　“第二，谁说我们要参加了。难道除了我就没别人了吗？”说完坏坏的一笑。橙儿看着寻兰那似曾相识的笑容，心中不由的颤抖。小姐估计又要祸害哪家姑娘了，快点来人受了这个折磨人的小魔鬼吧。说着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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