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他是炼神境巅峰尊者

作为一个正在建设之中、百废待兴的小村庄，洛村本应当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然而此时的洛村，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还没打磨平整的长条巨石、锯了一半的木料，胡乱地摆在地上，只砌了数尺高的墙壁，泥浆已经快干透了，却没有人把新的石头垒上去。

    时间已经到了巳时，以往会准时在寅时五刻冒起来的炊烟，却仍旧没有冒起来。

    整个村子里冷冷清清，就像建了一半就被荒废了一样。

    实际上，洛村里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议事大厅里。

    “把遗忘一族改为叶门？成立五人议事会？罢免大姐和军师？”

    议事大厅虽然聚集了五百来号人，但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听见萧大妮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就像一柄柄讽刺的利剑，无情地揭露着某些人发自内心的恐慌。

    “叶老三，你苦心孤诣把我们几个关起来整整两天，我还以为你要闹出多大的动静，结果就搞了这个傻比玩意儿？你是在展示你的弱智呢，还是在侮辱咱们大伙的智商？”

    叶飘零的脸涨得紫红，站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道：“萧大姐，麻烦你说话客气些！”

    “客气？”萧大妮平时说话温言细语，在与凌落雪“红白双脸”的搭配中一向扮演的是“白脸”角色，但此时她语调的尖利、语气的尖酸，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凌落雪，“叶家老三，脸皮厚也不是你这么个厚法！你小子有胆叛变，还怕老娘说话不客气？”

    “叛变？不，我不是叛变，我是为了遗忘一族的未来作想！”

    叶飘零梗起脖子，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我亲手创建的遗忘一族，我不想……”

    “遗忘一族是你亲手创建的？”萧大妮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的脸皮能不能再厚一些？你当这些兄弟全都是聋子、瞎子、白痴吗？遗忘一族是大姐亲手创建，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没有？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是怎么进的遗忘一族？要不是大姐救你，你早tm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还不知感恩，居然敢叛变，还有脸说你创建了遗忘一族？”

    “就算遗忘一族是大伙共同努力的成果，可是现在莫愁要把它卖出去，难道我们不应该起来阻拦么？”叶飘零大声吼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遗忘一族被莫愁拱手送给他人？”

    “什么叫他人？”萧大妮环视四周，“你们知不知道军师是什么人？可能有些后加入的弟兄不明白，但你们总该知道求生盟，万丈山圣之血祭里的求生盟吧！”

    众人都点点头，他们对遗忘一族的历史总归会有些了解，知道遗忘一族的几名创始人，都是从求生盟里出来的，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所以他们才能如此精诚团结，创建遗忘一族。

    萧大妮看着叶飘零，满眼恨意：“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说说，张弃在求生盟当军师的时候，可曾有亏待过你？求生盟若不是他这个军师，能够在万丈山里生存下来？别的不说，你这身本事，是不是军师传你第一仙术，你才修炼出来的？在万丈山，你享受了军师给你的多少功法、丹药、灵石？若不是军师冒死打破霹雳崖断魂闸，你能从万丈山里冲出来吗？现在你还腆着脸在这儿说军师是外人，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叶飘零双拳捏得死死的，却无计可施，他既无法反驳萧大妮的话，更没办法能让她不说话。前晚上他能把萧大妮和叶大伟、陈青玉都关起来，靠的是迷药，加上他偶尔得到的一捆牛皮筋，那是五阶踏山蛮牛的筋，就连神婴境巅峰也是不能挣脱的。

    他本想就这么把这几个人关起来，甚至杀掉，这样遗忘一族就落入他的掌控了。但他没想到他居然不能收拾残局，除了与他密谋多时的几个同伴之外，其他人都不听他的，反而众口一声地要求要见到萧大妮，只因为她是莫愁临行前指定的整个族中事务的负责人。

    今天为什么村子里没人上工，不就是因为大伙都说，见不到萧大妮就不干事了吗？

    昨天他还以萧大妮等人要修炼来搪塞，今天，却是无论如何也搪塞不下去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在前晚、昨晚就把萧大妮等人杀了，而只能把他们囚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青龙、白虎和朱雀都还没走，他不敢杀。

    虽然他以各种借口把这三个小家伙都赶出村子去了，但他们都没有走远，就在村子周围晃悠呢，他要真动手杀人，那死的多半不会是萧大妮，而是他自己！

    所以他只得苦心孤诣弄了个“五个议事会”，想让萧大妮、叶大伟和陈青玉支持自己，但可惜，后两人到现在都一言不发，而萧大妮则连他的底裤都给无情地揭穿了！

    偏偏他还不能不让她说话，无法用强，他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把她给辩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萧大姐，我不想和你争吵，我只想请大伙都想一想，咱们遗忘一族，到底要被带到哪条路上去！”

    他环视四周，见众人都在盯着他，忍不住心里泛起一股欣喜：他们都在认真听我说话呢！

    他吞了吞口水，缓缓道：“我承认，军师在万丈山的时候，对我们求生盟是不错。但那只是在万丈山！遗忘一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军师出过半分钱的力吗？咱们大伙陪着莫愁打天下，弄出数万人的一个大势力，没有我们，哪来的她这个族长？可是她有没有把我们放在心里？那个姓张的一来，她就要把偌大一个求生盟全送给他，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在她心里没有半点分量，你们说，这么忘情寡义的族长，我们为什么还要跟着她？”

    他刻意停了停，心想是不是有人会附和两句，可惜大家都盯着他不说话，就连与他密谋多时的几个同伴，也在看了看周围人群的脸色之后，知趣地紧闭了嘴巴。

    叶飘零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姓张的一来，莫愁就要把族长之位让给他，就算大伙反对，如此荒唐的事情没有做成，可是也让他当了首席大长老！姓张的寸功未立，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说，这公平吗？而且姓张的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呢？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镇子都去不了，这是……”

    “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不是大长老造成的！”

    叶飘零的话没说完，却被一声窃窃私语给打断了。顿时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一下子就给打碎得干干净净，立时让他怒不可遏，厉声喝道：“谁在胡言乱语？”

    一个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虽怯生生地，却走得很坚定，正是黄云云。

    “你？”叶飘零目光一凝，他不大记得这个女孩，却知道她在族中的地位，定然不是很重要，因为黄云云连神婴境都没达到，只是金丹境巅峰而已。因此他冷哼一声，问道，“我们族中主事人在商议，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如此没有教养，还不快快退下去！”

    黄云云脸色苍白，却倔强地瞪起了双眼：“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关系我族未来的大事吗？既然是全族的事，为什么我们没有资格说话？难道就你有资格，代替我们所有人决定吗？”

    一见黄云云不但不听话，反而顶嘴，叶飘零更是愤怒，阴沉着脸，已然捏紧了拳头！

    但他立马又把拳头松开了：一股淡淡的威压，不知何时笼罩在了他身上，他若真敢朝黄云云出手，恐怕还没等他的拳头轰到她身上，他已经被这威压给压塌了！

    叶飘零心里暗骂，但他觉得，这股威压多半是青龙、白虎他们传来的，而面对他们，除了以“不是我遗忘一族族人”来驱逐之外，叶飘零并没有其他什么办法。

    这时萧大妮说话了：“我觉得云云说得对，既然是事关我们全族的大事，自然族里所有人都是有机会说话的。云云，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得对，我们就听你的！”

    黄云云通红着脸，又看了叶飘零一眼，见他虽然脸色阴沉，却也没有说什么，于是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叶长老有句话说得不对。不是大长老把我们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而是我们本来就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多，他就是把我们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带到了另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他在帮助我们建设家园，以后，这地方就不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而是我们一个热闹、温馨的家园，所以，这儿鸟不拉屎，不能怪大长老！”

    她终于说完了，拍拍还不是很丰满的胸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虽然一连串地“鸟不拉屎”，就像说绕口令一般，听得众人云里雾里，但她想说的意思，却是大家都明白的。

    “我觉得云云说得对！”有人响应起来，众人看去，却是刘芳。她踮着脚尖，让自己看起来比其他人要高一些，大声道，“大长老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带领我们建设家园，从规划村庄，烘干木材，到布置阵法，他做了多少事情啊！他还给我们丹药，帮我们疗伤，赐予我们功法和法宝，我们若有什么问题，他也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在场的，你们说，你们谁没受过他的恩惠？现在，难道我们要昧着良心，反抗给了我们这么多好处的大长老？”

    众族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眼看事情就要失去控制，叶飘零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嚷道：“你们，你们就这么没志气，还有脸说是我遗忘一族的族人吗？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们收买了？”

    “一点小恩小惠？”萧大妮鄙夷地冷笑一声，“谁不知道，现在的圣天九洲，已经是一个乱世，谁有了好的功法、法宝，谁拥有强大的实力，就能活下去。军师把这一切都给了我们，难道这仅仅是小恩小惠吗？如果这算小恩小惠的话，那你呢，你给过我们小恩小惠吗？”

    她站到桌子上，大声道：“族人们，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们要感恩谁的话，除了我们的父母，就应当感恩两个人，一个是族长大姐，是她创立了遗忘一族，把我们这些人团聚到一起；第二个就是大长老，他给了我们功法、法宝、家园，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她话音刚落，却有一个汉子站出来，大声道：“萧大姐，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我不是反驳你，就是有一点我不同意！我的父母，我倒是不大感恩，但大姐和大长老，我非感恩不可！不为别的，就因为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父母都不管我，却是大姐救了我！”

    他这话一说，便如抛砖引玉一般，众族人纷纷叫嚷起来，原来这四五百人中间，倒至少有一大半是莫愁亲手救下来的，他们有的被父母卖了，有的早早失去了父母，是乞丐、流浪儿，有的身受重伤、患了重症、遭逢大难，若不是莫愁出手相救，都应该是死了的。

    就算其他人没有被莫愁亲手救过，也是被遗忘一族救下来的。

    那大汉转过头来，朝叶飘零冷冷叫道：“你说大长老，是，我们对大长老还不很熟悉，但也交往几个月了，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他对我们很尊重，比你强多了！”

    叶飘零一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又听那大汉叫道：“你说大长老也就罢了，你要反叛族长大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今天，我陈清河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敢反叛族长大姐，就算你是神婴境中期，我只是金丹境后期，我一定拼了这条命，也要你付出点代价！”

    议事大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叫嚷声，族人们纷纷叫道：“我也不答应！”

    “还有我，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你想把遗忘一族改成你的叶门，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混蛋，忘恩负义的狗，滚出遗忘一族去！”

    “对，滚出去，把他打出去！”

    “打出去！打出去！打出去！”

    “大姐回来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忽然一声并不算太大的叫声响起，却如惊雷一般，把大厅里的喧闹全都压了下去。有人还要吵闹，旁边人却连忙拉住了他，他诧异地一回头，便听旁边人低声道：“大姐回来了！”那人脸上一喜，便立马闭了嘴，望向大厅门口。

    只见大门口有一行人走了进来，领头的少女步伐沉稳，脸上漠然无表情，眸子里一片平静，正是莫愁；她身后跟着张弃，也是面无表情，然后便是三妖宠；那青龙和朱雀手中，却各提着一个人，都是紧闭双眼，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看到那两个人，叶飘零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比烧了几百年的锅底还要黑上三分。

    “倪康、杜赚？”看到这两个人，萧大妮却愣了一下，“他们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大伙都静静地看着，直看到莫愁和张弃走到叶飘零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大概没想到吧，你在这儿辛辛苦苦地舌战群儒，兜售你的什么五人议事会和叶门，你的同伙，却急急忙忙想着逃跑！结果，跑又没跑成，反而被逮住了！”

    张弃冷冷地说了一句，一摆手，朱雀和青龙便把倪康、杜赚两人扔在地上。有人踢了他们一脚，两人很快便醒了过来，茫然睁开眼，一眼看到叶飘零，立时间，面无人色！

    张弃倒背着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说说吧，圣宫叫你们来，到底什么意思？”

    “圣宫？”众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居然是圣宫的人？”

    “他们是奸细，他们居然是奸细！”

    听到“圣宫”两个字，不但众族人大惊失色，倪康和杜赚也愣了神。他们一抬头，却看到叶飘零那满是威胁的双眼，怔了一下，连忙叫道：“什么圣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虽然是大长老，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张弃满脸都是讥诮：“你们圣宫曾经追杀过我，我还和你们的圣女一同行动了好几个月，你们以为，你们真能瞒得过我？再说，要不要我把你们在林中密谋的事情，全讲出来啊？”

    “你和圣女一同行动了好几个月？”叶飘零却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笑道：“哈哈，原来你才是圣宫的奸细，原来你就是圣宫派出来的！原来是你……”

    莫愁长长地叹了一声：“原来你不知道，大哥哥的境界，他是炼神境巅峰尊者！”

    “那又怎么样？”叶飘零猖狂地大笑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相信地看了张弃一眼。

    刹时间，他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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