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5.承诺
“世间四万八千字……”
“唯有情字最伤人……”
看着陆渊伸出来的手，雅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她来讲，这个问题并不突兀。
或许在外人眼中，这段感情实在过于草率了。
但是，必须要知道的是，她的视角和外人的视角不是同一个视角，而且，就算是同一个视角，两个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也会诞生出两种不同的观点。
站在外人的视角来看，无非是她草率的找了个男人嫁了，最可悲的是，她甚至有可能没有名分，毕竟，按照目前她知道的那几名和陆渊有关系的红颜知己来看，一个疑似能调动斗圣级别高手的大小姐萧薰儿，一个潜力非凡的前迦南学院强榜第一紫妍，再加上一个古籍中记载的，号称天下蛇类魔兽克星，上限可以达到斗圣的碧蛇三花瞳持有者青鳞，以上这三个人，还是她知道的，只要中州的那些女孩不是傻子，一样可以发现陆渊身上的闪光点，因为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陆渊强，这就是他无可辩驳的闪光点之一，至于性情乖僻，喜怒无常，先别说陆渊已经恢复了正常，哪怕陆渊没恢复，按陆渊之前的心理情况来说，也不是那种喜欢对妻妾下狠手的人。
陆渊的狠，只是针对外人。
如果你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更确切直观的说，如果你能把命交给他，他也会把你当成一件珍贵的工具，在自己不受到致命威胁前一直保护你。
毕竟，一个绝对忠诚的工具过于罕见。
这一点和人心有关，和修为无关。
更何况，现在的陆渊已经弥补了缺点。
要不然，不会和她摊牌。
因此，对于她来讲，其实都不用外人帮她分析情况，她自己就能分析出自己在这条食物链中的地位。
毫无疑问，她是最低的。
根据她目前掌握的情报看。
那个可以调动斗圣的萧薰儿，位于这条食物链的顶层。
云韵不算。
云韵本来就是食物链顶层的。
她甚至不需要表现任何价值。
把她的身份往那里一摆，把她收养陆渊的资历一放，完全可以说，如果萧薰儿的背景没那么雄厚，陆渊的正宫之位永远只可能是云韵的，萧薰儿拿出斗圣，都只能获得争取的资格，而不能一锤定音，云韵在陆渊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用再形容了。
因此，云韵这个开挂选手不能算数。
她的起点就是其他人的终点。
而在剩下的食物链中，拥有碧蛇三花瞳的青鳞无疑要比迦南学院内的那名蛮力王紫妍更强。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粗浅看法。
因为她能知道的情报太少了。
青鳞的背景比较简单。
但紫妍的背景却是一团迷雾。
对着一团迷雾分析，除了能用自己手头上的情报去假设和推断之外，根本没有准确度可言。
但是，不管她的看法如何粗浅，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甚至连身段和容貌也只是一般般、最起码和那几个陆渊的红颜知己相比是一般般的她，绝对处于这条食物链的最底层。
众所周知，正宫只有一人。
因此，根据食物链的层次划分，她非常有可能连一个妾的身份都捞不到，在外人的视角里，绝对是非常惨了。
然而，对她本人来讲，这个结果并不算什么！
当一个人见过足够的黑暗后，朦胧的月光都是一轮太阳！
在被下放到乌坦城内的米特尔家族拍卖场后，当时的她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毕竟，当时的她被下放的原因就是明确拒绝了和某个大家族的联姻，用当时米特尔家族内某位长老的话说，人家的家里也有一位斗王老祖坐镇，人家又是这个家族里的大公子，愿意用正妻之位娶你这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旁系女子，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你别以为你的主持技术有多高超，不管是家族内部的人，还是家族外的人，都明白那些捧场的人是奔着什么去的，你只是仰仗了你的姿色，趁着你的姿色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为家族发挥余热，否则，等你年老色衰了，就不会有人再愿意捧你了，别把自己看的像是个人物，除了你那一身好皮囊，你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当时内界和外界对她的看法。
当然，准确的说，也是一种评价。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她都是一朵类似于交际花一样的物品，甚至配不上人的这个称呼，因为她的价值在于锦上添花，而不在于雪中送炭。
米特尔家族好，她就更好。
因为会有更多人来追捧她。
米特尔家族坏，她绝不会好。
因为没人愿意为她得罪家族。
因此，换位思考，如今的她非常能理解当初说这句话的长老，毕竟，用一朵交际花换一个家族的友谊，甚至说，过去了还是对方家族里大公子的正妻，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初的米特尔家族可不是现在的米特尔家族。
冰皇海波东还没有归来。
家族里只有一名斗王撑着。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但凡她当时有大斗师或是斗灵的修为，米特尔家族都愿意保一保她。
但她没有。
因此，准确的说，她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价值，最起码在米特尔家族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所以，她被下放了。
当然，她并不恨米特尔家族。
不管怎么说，米特尔家族都给她保留了最基本的颜面，对外的说辞是她自知能力不足，主动请求调任到乌坦城，算是把底线给其他家族展示了一下，潜台词非常简单，我已经把她安排到一个小城市里了，她毕竟是我们米特尔家族的人，你们这些拥有斗王的家族也就别因为一群小辈争风吃醋的事掺和了，告诉你们家的那群小辈，他们不是追求雅妃吗，现在，想去追求的，我们和你们都不拦着，走了就别回来，自动断绝离开的人的继承权，看看谁敢走？
事实证明了一件事……
没人敢走……
哪怕是那位狂热粉木战，也没走……
因此，对米特尔家族来讲，他们只是丢掉了一个对家族起不到太大帮助的红颜祸水而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对她本人来讲则是让她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虽然必须要承认，米特尔家族这种冷处理的方式确实伤人心，但从结果看，她有过怨气，但没有太大的恨意。
所以，对那时的她来讲，她对于自己的命运也非常彷徨，因为她也不确定米特尔家族能否抗住压力，如果扛不住，她会不会在某一天“被消失”后，出现在某个家族子弟的床榻上。
现实就是这样矛盾。
当所有人看着你的时候，你是最容易出现纰漏的，但也是最安全的。
当所有人不看你的时候，你是最不容易出现纰漏的，也是最危险的。
站在台上会发光，会拉仇恨。
不站在台上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总而言之，对当时的她来讲，她在乌坦城见到陆渊的那一刻来讲，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救命稻草不是稻草，而是一根会把你手掌刺的鲜血淋漓的狼牙棒，为了活命，也宁愿忍受疼痛，也不会放手。
不过，雅妃对自己的定位如此清晰，也是和她的性格有关。
换成其他人……
可能会认为……
我已经成为一族之长了，已经不需要你这根狼牙棒了，我没追究你在救我的时候把我刺伤的责任已经非常不错了，还想让我继续给你当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就有可能准备倒反天罡。
然而，雅妃的性格却决定了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陆渊有情有义吗？
谈不上。
真谈不上。
能承认的人，基本脑子都有问题。
但陆渊无情无义吗？
似乎也谈不上。
如果无情无义，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不重要的东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不会去把消失多年的冰皇海波东找回来，留给他镇场子了。
虽然海波东的职责是萧炎的护道者。
但也无非是多加萧炎这一个玩家。
况且，她和萧炎也很熟，根据萧家当时的情况，萧炎拜了一名由陆渊推荐过来的炼药师为师父，成为了一名炼药师，在回馈家族方面，有不少丹药都是经过她的手拍卖出去的，毕竟萧家也不是炼药世家，没有药材的进货渠道，一来二去的，在萧炎主动努力下，也就供给了她不少业绩，因为她的职位好歹也是一名拍卖师，手里有不少各行各业的渠道，我需要你的丹药镇场子，持续加大我的话语权，打响拍卖场的名头，你需要我提供药材，炼制成丹药提升修为，在陆渊作为中间人的前提下，她相当于一下子建立起了一个基本盘。
在人脉方面，乌坦城萧家可用。
而后，由于萧炎和纳兰嫣然定下的三年之约，失去了退婚和休书的情节，所以在某种意义上，纳兰家族也不会打压她供给萧炎的药材渠道。
萧炎的亲哥哥还是漠铁佣兵团的正副团长。
走私一些敏感货物，在前几年互市没开通的时候，带给了她极大的便利，她也正是从漠铁佣兵团的手里，收拢了不少年轻的小女孩，当做骨干培养，加强自己在族中的话语权。
而且，陆渊大概率和云岚宗提到了她是他的手下，这两年间，她一直得到云岚宗的关照，甚至在前两年的时候，因为互市一事拜访加玛帝国的云韵，放着加玛帝国皇室的招待场所不住，而是用一见如故的借口跑到她这边借住。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陆渊在明面上和背地里给予了她多大扶持，尤其是在萧炎打完第一场三年之约后，萧炎的含金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斗皇和六品炼药师的两个称号叠加，这种天才，在乌坦城的时候就成为了她的客户，萧炎越出色，就越能证明她的眼光有多好。
拳头大，可以掌握命运。
但并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如今的米特尔家族为什么没人质疑她这个女族长？
因为她的手腕够硬！
因为她的眼光够好！
因为她能给米特尔家族带来利益！
或者说——她既家族！
她可以没有米特尔家族，因为她手里的各种人脉关系，可以重新建立起一个以她为核心的家族，这个家族叫什么名字，应该由她来决定，哪怕她说，这个家族的名字应该叫“雅妃家族”也没人敢阻拦，因为她有能力撑起这个家族！
但米特尔家族却不能没有她，一但失去了她，站在目前的角度看，将会直接失去边境的大部分产业，失去纳兰家族这个在军方影响力很大的盟友，失去云岚宗这个高高在上的势力的支持，以及，失去萧炎这个斗皇兼六品炼药师，甚至进而失去在迦南学院的口碑。
强榜第一和某个家族合作，对于汇聚了西北大陆大部分天才的迦南学院来讲，这个消息足以让那些在迦南学院进修的各处天才对某个家族下定论。
这就是强者的影响力。
因此，如果她走了……
如果海波东再走了……
米特尔家族能苟延残喘五十年，都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而在这个结果中，她确实付出了不少努力，虽然陆渊给她提供了最好的开局，但她改变整个米特尔家族的结构，把米特尔家族变成她的一言堂，把手脚蔓延到加玛帝国和周边四个帝国的大部分产业里，形成一个粗糙的商业帝国，确实不容易，但在她的观念里，她如今所收获到的一切，都建立在她还活着的基础上！
而她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陆渊给予了她掌握命运的权力！
谁对我好，我就相信谁！
这虽然不符合一名商人的行事准则，但符合一个人的基本道德底线，商人的前提是人！
这就是雅妃时隔五年，中间只在炼药师大会阶段见过一次陆渊，总共加起来只见了陆渊两面，算上今天是第三面，还能忠心耿耿五年的原因。
所以……
“我不会奢求什么。”
“这只是一场秘密。”
“一场属于你我之间的秘密。”
“可以不告知于人的秘密。”
雅妃大胆的伸出手指，按在了陆渊的嘴唇上。
既然明知道名分是一种奢求。
还不如退一步，不去强求。
但是……
“你可以不奢求，但我不能不给。”
“这个交代可以不给我。”
“也可以不给不奢求的你。”
“但是，必须要给世人。”
“因为我们都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身份能帮你免去很多麻烦。”
陆渊没有动雅妃，只是把雅妃按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拿下，拉着雅妃的手，轻轻一用力，把雅妃抱进怀里，耳语厮磨，给出自己的承诺：“名分确实不重要，但既然名分不重要，又何必在意它，不要把它当成一种荣誉，去试着把它当成一张名片，在重走道路之后，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希望你作为主角之一，参加我的婚礼，哪怕你不是为了名分，而是为了满足我看你穿婚纱的愿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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