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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章 谋杀亲夫


  有人匆匆敲门。

  李汝鱼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推开门看着那丫鬟,不解的问道:“已经这时候了,有什么事?”

  丫鬟有些惊惶。

  她已经看出来了,别看摘星山庄一大堆人,真正的大老爷还是这位少年,总有种感觉,那些个人甚至包括北镇抚司的大人物们,似乎都有点尊敬这位少年。

  迟疑了一阵,才轻声道:“老爷,熬药有些问题。”

  李汝鱼讶然不解,“中午不是喝过一次了么,还有什么问题?”

  那丫鬟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嗫嚅着说了。

  李汝鱼恍然大悟。

  良药苦口,北镇抚司请来给阿牧和李汝鱼诊治伤势的郎中,开出来的药苦就不提了,李汝鱼和阿牧都不是小孩子。

  但不巧的是,阿牧昨夜被道姑的剑伤了腕骨。

  腕骨的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郎中开出的药,还需要一样药引,上午熬药的时候奴仆们不敢相信,先熬了一次。

  但是明天还要熬药。

  奴仆们不敢怠慢,下午去问过郎中,确定真的需要那一样药引。

  这可为难住了熬药的奴仆,事关那个大人物的用药,他们可不敢随便解决,只好让这丫鬟来找李汝鱼。

  李汝鱼听后也有些哭笑不得,“确定吗?”

  丫鬟慌不迭点头。

  李汝鱼顿时缘愁似个长啊,这可如何是好,关键是这药是给阿牧喝的,被她知道了,始作俑者肯定会被那柄细剑大卸八块。

  但既然是郎中叮嘱,又不能不用罢……

  李汝鱼尴尬的想了很久,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对丫鬟说道:“你先下去,叫个男的过来取药引。”

  丫鬟捂嘴想笑,果然还是老爷亲自来

  一看李汝鱼的样子,顿时将笑容吞了回去,不敢笑啊。

  做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后,李汝鱼暗暗打定主意,这件事一辈子都不能让阿牧知道,否则她真的会拔剑杀了自己。

  那郎中也是,怎的会需要这样的药引。

  待男奴仆取走药引去熬药后,李汝鱼这才让丫鬟准备好温水,洗了个澡,擦拭了伤口附近,确定伤势没有恶化之后,才惴惴不安的睡去。

  阿牧应该不会发现吧……

  清晨,李汝鱼从睡梦中醒来,穿好衣服后看着在房间里忙来忙去的丫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就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子来。

  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江湖那么大,她和公孙止水可曾快意。

  早食很简单。

  吃早食的人很少,只有李汝鱼和王五。

  解郭在睡懒觉。

  而墨巨侠早就吃过了,这位不善言辞的少年,比李汝鱼起得还早,吃过早食就闷在房间里乒乒乓乓捣鼓,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但李汝鱼现在是真的相信墨巨侠怀中有一个太阳。

  阿牧也在睡懒觉。

  倒是正在吃饭时,刘班昭匆匆赶来,一脸担忧:“你们看见卢眉娘没?”

  李汝鱼心中咯噔一下。

  王五不解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刘班昭有些担心,“昨夜我回去时,她就不在院子里,我以为她出去办什么事了,可不曾想一夜未归,除了佩剑,她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汝鱼想起了昨夜出现在薛红线院子里的那个登天而去的女冠。

  “会不会出事了?”

  刘班昭摇头,“谁能悄无声息的带走她?”

  卢眉娘是薛红线,名列三十三剑客图的高手,就算不敌赵飒之流,也不可能悄无声息被虏走,而且也不合常理,赵飒之流要下手的也应该是刘班昭,也不是薛红线。

  李汝鱼笑了笑,“我觉得可以不用管她。”

  刘班昭讶然不解。

  李汝鱼当然不能告诉刘班昭真相,只是含糊其辞的道:“也许她去找老镖师了罢。”

  也算是一场圆满结局。

  只是经此事后,李汝鱼越发疑惑那女冠的身份。

  刘班昭半信半疑:“真的?”

  王五可是个老江湖,一看李汝鱼的神态和说话,就猜到李汝鱼知道薛红线去了哪里,于是笑着安慰刘班昭,“你确实不用担心,既然知道卢眉娘就是薛红线,那你也应该知道她和老镖师的故事,所以老镖师走了,她去找他也是情理中事。”

  刘班昭依然不太相信,不过也别无他法。

  她终究只是个小女子。

  等刘班昭细嚼慢咽吃过早食离开后,憋得难受的王五立即问道:“你真的知道薛红线去了哪里,她真的去找老镖师了?”

  李汝鱼点点头。

  王五长叹了口气,满身心的欣慰,“有情人终成眷属,老镖师等了这么多年,也算功德圆满了,但是”

  话锋一转,“现在南下只有我们几人,有点薄弱啊。”

  老镖师离开,薛红线不再,如今南下的人中,只剩下李汝鱼、阿牧、解郭、墨巨侠和王五,刘班昭的战力可以忽略不计,确实有些棘手。

  李汝鱼不甚在意的道了句兵在精不在多。

  王五唉声叹气的离开。

  李汝鱼吃了早食,立即有奴仆端了温热的药来,确实苦口,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后,刚放下碗,阿牧出现在饭厅里。

  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阿牧终究被刘班昭开导过来了,很快拾取回了心情,不咸不淡的说早啊。

  李汝鱼笑了,真好。

  不过当阿牧稀里哗啦扒拉了几口稀饭,接过奴仆端来的温热中药汤汁后,李汝鱼落荒而逃,深恐被阿牧发现药里加了一位特殊的药引。

  落荒而逃的李汝鱼心中惴惴,暗暗想着那几个奴仆应该能守口如瓶吧?

  而饭厅里,喝药的阿牧蹙眉。

  略有些不解的问一旁的奴仆:“怎的比昨日的药多出了一股膻味?”

  那奴仆差点脱口而出,猛然想起那少年老爷的叮嘱,慌不迭改口,“药方和昨日的不同,是郎中特意叮嘱的,昨夜一个夜方,这几日又是另外一个药方。”

  阿牧也不懂医理,嘀咕了句还有这种奇怪的药方,旋即仰头一饮而尽。

  苦成狗了。

  阿牧顿时苦脸。

  好在丫鬟懂事,立即送上来一勺方糖。

  阿牧这才眉开眼笑。

  李汝鱼的伤势不轻,毕竟被道姑的剑穿胸而过,阿牧的伤势也不轻,皮肉伤多处不说,腕骨还有伤,伤筋动骨半个月,势必要花些日子养伤。

  李汝鱼倒还好,西门大官人的书房里有的是孤本藏书,趁着这段日子,好好充实了一下自己,不过也侧面印证了夫子的话:真不是读书的料。

  就那本《臣子道》,李汝鱼反复看过之后,也没能领悟多少。

  解郭就无聊成狗了。

  有事没事只能跑到颖昌府去瞎逛,倒也让他做了些行侠仗义的好事,在颖昌府小小的引起了一些轰动,博了个侠义之名。

  为此颖昌知府还专门到摘星山庄来见李汝鱼,旁敲侧击希望李汝鱼不要在女帝陛下面前说颖昌府治安不好。

  李汝鱼不好参与到地方政事中去,毕竟他的文散官只是七品朝请郎,实在太渣,还不够格对颖昌知府杜源指手画脚,而武职又是在北镇抚司,更管了不一府大吏。

  索性顺水下了个人群,只是暗示杜源今后要做好地方政务,我这个七品小散官今后若是有机会,也能在女帝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把杜源欣喜得像个孩子。

  你可不是个七品小散官,你是天子宠臣呐。

  墨巨侠倒是不无聊,整日里闷在房间里,偶尔出门,也是请王五去颖昌府买一些东西回来,甚至还托了颖昌知府杜源的关系,买了一些大凉官方的违禁品回来。

  话里头的意思,要改进他怀中的太阳。

  李汝鱼倒是期待的很。

  那一夜,摘星山庄里有一柄不输赵飒的枪,然后墨巨侠正是用他怀中的太阳挡住了那柄枪,改进后的太阳,怕不是更让人期待?

  刘班昭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身份敏感。

  若是出了摘星山庄,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就会有刺客的刀光剑影,刘班昭还不想死,她心中还有眷恋和期望,等待着那个英雄穿金甲踩霞光迎娶她过门。

  倒是阿牧性情大变。

  之前在建康的时候,阿牧是个很安静的女子,很少出门。

  然而这一次却变了。

  不仅每日里都要去颖昌府逛街,买回了不少胭脂水粉,甚至也买了好几套襦裙,总会不经意的穿到李汝鱼面前,让少年哭笑不得。

  怎么会不懂。

  可是阿牧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的喜欢,并不是因为你穿了什么,而是因为你这个人么。

  但李汝鱼不好说。

  这样的情形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只是大家都不好说,尤其是解郭,他才不相信捧心西子只是这样一幅略微好看的容貌,想必戴了面皮,真正的捧心西子不说比王妃苏苏和女帝,至少也不输刘班昭才是。

  所以穿什么漂亮衣服都是画蛇添足。

  你若舍得卸下脸上的面皮,哪会有拿不下李汝鱼的道理。

  日子不咸不淡。

  这一日清晨,吃过饭喝过药后,阿牧找到已经开始意思着练剑的李汝鱼,问是不是今日郎中要来,若是要来就不出去逛街了,李汝鱼点头时看见阿牧一阵干呕。

  顿时吓了一跳,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话嘀咕:“这也会怀孕?还这么快?怎么可能?”

  阿牧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李汝鱼慌不迭道:“没什么没什么。”

  暗想着等郎中来了,得好好问一下,看是否真的会怀孕。

  晌午前,郎中来到山庄复诊。

  先是为李汝鱼检查伤势,发现已经结疤后郎中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么严重的创伤,这年轻的老爷怎么痊愈得这么快。

  年轻就是好!

  又为阿牧检查伤势,当然是让女学徒检查。

  检查完后,又由这位在颖昌府名声无人可及的杏林圣手诊脉竟然拿出了看家本领,悬线诊脉,倒确实有些本事。

  只不过诊脉后,这位已是花白容颜的老郎中有些不解,问阿牧:“小娘子腕骨还有恙否?”

  阿牧点点头,“偶尔有些疼。”

  老圣手咦了一声,“按说吃了这些日子的药,不说完全痊愈,毕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但应该不会有疼痛感了才是。”

  阿牧想了想,正要说出自己有旧疾的事情,却见老圣手问一旁的丫鬟,“给小娘子熬的药里,加了我特意叮嘱的那味药引子没?”

  丫鬟一时间没想到,脱口而出:“加了,老爷亲自加的。”

  老圣手更不解了,“那就不至于啊。”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要加了那味药引子,再辅佐其他药物,不可能这么久还有疼痛感,却听见那小娘子问道:“老先生,是什么药引子啊。”

  老圣手也没多想,顺口说了几个字。

  而李汝鱼在听到丫鬟的话后,就已经不着痕迹的溜了,至于问郎中阿牧是否会怀孕的想法,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圣手也是说完之后才想起来,顿时有些尴尬,拿起笔墨,“我再开个药方子罢,伤势终究好了许多,再吃几方便会痊愈。”

  这一次倒是不用加药引子了。

  老圣手写了药方,慌不迭带着女学徒跑了,连诊治费都不敢要,待回去了找北镇抚司要,或者干脆就不要了。

  北镇抚司也不敢惹呐。

  老圣手之所以要跑,是因为那小娘子听到药引子呕吐过后的神色,简直恐怖,不跑的话真怕下一刻就会被那小娘子撕成碎片。

  阿牧确实怒不可遏。

  在听到老圣手说了那几个字后,阿牧就吐得稀里哗啦。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天天喝的药方里,竟然加了这么个药引子,而且还是李汝鱼亲自加的,难怪自己喝起来总觉得很膻。

  阿牧的手在轻颤。

  阿牧的脸很红,很烧。

  甚至于整个身体都觉得很烧,既羞且怒,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羞耻感。

  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简直难堪得让人想死。

  你李汝鱼竟然在药里加这种药引子,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没脸见人。

  不过,在没脸见人之前……

  咦!

  罪魁祸首竟然跑了?

  跑了!

  哪里跑!

  摘星山庄里,倏然响起女子愤怒的声音:“李汝鱼给我滚出来,今天我不杀了你,我就不是阿牧!”

  剑气暴长。

  一袭长裙,一柄细剑,在整个摘星山庄里睥睨,席卷起了杀意淋漓刻骨的秋风,剑意暴虐而起苍黄,人人自危,连奴仆豢养的猫狗都吓得缩回了窝里。

  旋即想起了少年很无辜的哀嚎声,“我是为你好啊……哎呀,流血了……”

  所有奴仆面面相觑后心有灵犀的笑。

  这算是谋杀亲夫么?

  怎么感觉老爷的哀嚎声里,或多或少有点乐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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