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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追逐


长针往前一跨,指针落向十二。

北平城里的百姓还在酣眠,北平城的城门已被攻破,周家的陌军长驱直入,一点阻拦也没有。

长长的街道上,只听到马蹄声,整齐的靴声,还有武器因扛着它的人走动,发出的哒哒声。

周重霄令军队直击北平军在西城的驻地,他率一小股军队将王渊文的总统府团团包围起来。

只带了三两人破门而入。府里寂静悄悄,只一个门房颤着老迈的身躯,蜷缩着跪倒在一旁。

周重霄命人将老门房拘起来,不得动私刑,自大步往里走。

纵深如南京的王泾阳总统府一般,甚至是院子里的假山摆设也与南京总统府有相同之处。

他急促的往里走,不知是怎样一种心情,像是将要接近某个很重要的事,却有拿捏不住,那重要的会令他不禁加快脚步的,究竟会是什么。

生擒王渊文?

这对于他来说,会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报告!在东边的院子,抓住这个女人!”

士兵拎了一个乔装成普通村妇的女子,逼着跪倒在周重霄面前。

许铎上前将那女子包住头脸的头巾一扯,露出一张娇艳的脸庞来。

周重霄眉梢一挑。

“督,督军。”

她哆嗦着喊了一声,伏在地上,把脸埋在手臂中间。

“徐莹莹小姐。”

周重霄不冷不淡的唤了一声。

她在偷袭西山时钻了空子,从周重霄眼皮底下逃走了,出现在这里,倒有些意外之喜。

香儿浑身颤抖,一动不敢动。

“王渊文人呢?”

“我,我不知道。”

周重霄上前,提了她的领子拎起来,目光炯而迫人:“撒谎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他手一松。香儿就像是一件破衣裳,掉到地上。

她摔得生疼,却不敢哼一声。瑟缩着,把自己蜷成一团。

周重霄目光发暗,朝着许铎就道:“没用的人,不必留着。”

许铎昂首一跺脚,回了个“是”,把枪指向香儿的脑袋。

“别,别杀我!”

香儿举手急嚷起来:“我有督军夫人的消息!”

周重霄已提步走出去,听到这话,蓦的停下脚步,一下回过身来。

他投来的视线,即便在这样黑暗的夜晚,也像是有破雾劈浪的利光。投到香儿的身上,令香儿禁不住的哆嗦。

她咽了口唾沫,周重霄的视线,明白告诉她,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不能令她满意,她将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她僵硬着脖子,结结巴巴说道:“王,王渊文在北平城破之际,已带了督军夫人从小城门趁乱逃走,乘车赶往天津。他,他要带夫人搭渡轮出国,离开这里。”

“走了多久?”

香儿犹豫着。

周重霄一把抓住她领子,将她拎了起来,眼若铜铃,横眉竖目,凶神恶煞,似要吃人:“走了多久!”

“一,一个多钟点......”

他立时将人往许铎身上丢去,大步朝外走:“打电话去天津,封锁所有港口!”

渐渐的,步子越来越快,脚下生风:“备车!立刻!”

暮色沉沉下,风雪不变的招摇、狂肆,像要将这个天地吞噬殆尽。

汽车根本不适合在这样的雪夜出行。

周重霄却仍在不停的催促。

许铎担心道:“这样的气候,王渊文带着夫人,应该很难走得远。不如......”

周重霄的目光冷射过来,许铎的后半截话堵在嗓子眼,没好说下去。

可下一瞬,车子猛朝着右侧打滑,汽车夫急得半个人都站了起来,用力去掰那方向盘。汽车还是不可避免的半翻过去,撞到了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

前挡风玻璃撞得破了一个大窟窿,汽车夫抱着方向盘直哆嗦,既不敢下车请罪,又不知该怎样将车子扭正过来。

许铎破口要骂,周重霄已从车上下来,兀自在黑暗中要往前行去。

“督军!督军!”

还没走上几步,周重霄的步子停了停下来。许铎忙上前来扶他。

从南京出发的前,周重霄就染上了伤寒。这病似乎看起来很不要紧,可接连操劳疲累,为能在三天之内敢到北平,行军途中的辛苦,更是常人难以想象。

昨天夜晚开始,许铎就察觉到周重霄病情加重,可提了两次要叫随行军医瞧一瞧,都被周重霄拒绝了。

这会碰到周重霄的手指,烫得很了。

许铎急道:“督军还是赶紧回去叫军中的医生看一看罢。”

周重霄猛将他推开,硬撑着往前走。

许铎身上、帽子上,眼睫上都是雪,被周重霄这样一推,那积攒了许多的雪花似枝头上的一大块雪棉,直抖落下来。

他心里着急,大着胆子要上前去。

周重霄蓦的回头,抬手朝着他一指,那警告的模样阴霾暴戾,许铎不敢再向前。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周重霄身后,精神紧张,两手按在枪盒上。

为了能尽快追上王渊文,周重霄下令封锁搜查之后,便轻装与许铎两人驱车往城外赶来。这个时候,在浓重夜色笼罩下的北平城城郊,谁也不知道前方是危险还是安全。

单单只是凭那个叫香儿的女人一句话,就这样莽撞的,在身体情况极端的糟糕的情况下,单枪匹马闯到这里来。疯了,真的是疯了。

许铎急得热汗都涌到了额头上来,他两只眼睛像是在黑暗中的两只探照灯,似猎豹两只会发光的眼睛。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眼见着走得越来越远,离北平城越远,于他们来说,越危险。许铎不得不上前:“督军,天也快亮了,还是等天亮之后,叫大伙出去找罢。”

周重霄冷着脸,似未听到他在说什么。

许铎急得简直要哭出来。

蓦的,周重霄凝聚的视线在前方一块黑暗的阴影上一顿,快步走了过去。

许铎忙也跟过去。

近前一看,竟是一辆坏了轮子的马车。

马被卸了,只剩下一顶车轿,孤零零留在风雪中。

许铎利落的爬上车轿查看,里面放了好几个行李箱,一个放着衣裳,一个是药剂。箱子里的东西凌乱,像是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胡乱丢的。

许铎将情况和周重霄一报告,心里已很清楚,这应该就是王渊文带着梁娉坐马车到了这里,却因马车的轮子坏了,他便卸下了马匹,骑马与梁娉一道走了。

“风雪这样大,天还未亮,路不好走。他们肯定走不远。督军,你在这里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许铎自告奋勇,便要上前。

周重霄将他一拦,目光落在雪地上。这时,天边已蒙蒙拢了一层鸦青色的光,能勉强看到眼前的事务。许铎跟着周重霄的视线一看,就见白皑皑的雪地上,除了马蹄印,还有一抹刺眼的光芒,在昏黑中迸射出逼人亮光,照亮了静默暗沉的瞳孔。

周重霄有些发白的脸上,一刹那,不知是喜,是悲,是叹,是怜。他弯腰,从雪地里将那一抹亮圆捡起来,托在手心,是一块雕刻精致的怀表。

分秒相争,片刻不停。一路的狂奔急赶,不顾一切。

五点钟的码头,灯火依旧高亮着。

工人来去忙碌,不知是才刚上工,还是从未停歇。

货轮,已在码头等候。

“照看好太太。”

王渊文吩咐了一声,走到一个大仓库前,一晃,不见了人影。

阿福扶着梁娉,忽觉梁娉整个人直往下滑,她忙将人搀到一边墙角,陪着梁娉蹲坐下来。

“太太你怎么样?”

梁娉一路颠簸,早已浑身无力。呼吸越发沉重,她神思里似充满了漂浮的绿萍,来来去去,不很清明。

阿福看她眼珠不停往上翻着白,心里也是着急得很。

“你可别吓我,大总统怎么还不回来......”

梁娉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像是所有力气都在握住阿福的那一只手上。

“阿婶,我的,我的......”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放心,孩子很好,我交给北平城里一户好心人家了。等你好起来,我再告诉你,谁哪一户好心人家。”

梁娉微微点着头,脸上惨白吓人。

她一只手在阿福的手心里紧紧揣着,靠在阿福耳朵边上,声音很微弱:“去沪上,找,周重霄.....他是孩子的父亲......”

身体有什么,在急速的流失。她冷,越来越冷。

阿福是萍水相逢的妇人,虽相处了些时间,却远不到可信任的地步。可她在这时,深感命不久矣,只那一点骨血不能放心。赌,也只能将这点赌注押在这妇人身上。

“什么?什么霄?”

阿福未听清,靠到梁娉嘴边,要她再说一遍。

梁娉嗓子又干又痒,最无奈,她心口沉得像是被两只手用力掐住了脖子一般。没说出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周重霄......”

“我们现在就可以登船。”

王渊文回来,见到阿福靠在梁娉边上,似是在听梁娉吩咐什么一般。王渊文和缓的脸色一下冷硬下来。

他上前将梁娉搂到自己怀里,自口袋里摸了几个银元丢到阿福身上:“这是你该得的。”

阿福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叫我侍奉太太了吗?”

“不需要。”

王渊文将梁娉横腰一抱,便往那货轮上走去。

这条码头是天津巡阅使与人合作,专捞偏门的港口。对上不报,对外不明。王渊文早前以重金买通了这条码头管事,就为将来出事留一条后路。

而从他登上这条货轮开始,他将走上人生另外一条光明的路,和他最喜爱的女人。

梁娉一只手紧紧抓着他领口的衣裳,她挣扎着,却无法从他手上脱身。

“别急,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梁娉望着他,深陷的眼窝显得她那样消瘦憔悴。她的眼里有憎恶和怜悯。

“不管你怎么想,我不会放手。你死了这条心。”王渊文伸手在她眼上一盖,嘴角紧抿。

货轮的汽笛已响起,提醒着运货的工人赶紧下船。

王渊文昂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迈着坚定而抱有希望的步子,一步一步,毫不犹豫的朝着货轮大步走去。

梁娉心里的一角在坍塌,呼吸越来越微弱。

明明该朝阳初升的时间,她眼前的一切却都染了一层阴影,渐渐的,越来越模糊不清,越来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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