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破穹之巅（2）
云归的这场大雨下了许久，龙莫道三人一连在客栈中住了许多天也不见晴。
“如果我去天罡楼问问闷葫芦现在何处，会有答案吗？”龙莫道站在窗前，看着瓢泼大雨心中仍有些苦闷扫不开。
“没机会了。”楼主站在龙莫道身边扇着扇子，“我们将你从魔界救出来的那一日，天罡楼刚好歇业，至今都不曾开门。那位兄台大概是天罡楼最后接待的一位客人了。”
“我们原以为他一直和你呆在一处，只要你安全着那他定护在你左右，只是没想到你们也走散了。”
龙莫道看着高入云霄的天罡楼，有些意外：“天罡楼也会闭门谢客？”
“很少有，百年一遇，这次刚好被你碰上咯。小稻子果真运气特殊，要么极好，要么极烂。”
龙莫道只当楼主在调侃自己，并不把他话放在心上，反问：“那破穹之巅呢？”
这次楼主脸上嬉笑的神色荡然无存，变得极为严肃：“你确定要去破穹之巅？”
“有什么忌讳吗？”
龙莫道见楼主神色并不好，多半也猜到此行定然凶多吉少。
“我不好言明破穹山的忌讳，自千年之后，对于破穹山更多只有言传，没有亲历。因为亲历者皆已命丧山中，或不知去向。”
“说说。”
楼主深深看了龙莫道一眼，叹了口气：“当年破穹之巅上死去的仙人神人多不计数，传闻山中死去的仙人神人的冤魂难入冥河，不得轮回，困于破穹，为祸黎明，尔后，便集众仙之力将破穹山封印。千年来外人不知道山中是何模样，而利用各种旁门左道进入封印内的那些人，也再没见能活着走出来的。”
“与魇林倒有些相像。”
“那你想多了。”楼主继续扇着扇子解释道，“魇林中，封印的是凶兽，由神帝亲自封印压制，误入魇林，运气好的还能像我们这样逃脱出来。但破穹山中多为鬼魅，无处可藏，进去之后，像你这样的小渣渣，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龙莫道垂眸。
他这一路走下来，靠着自身毅力，所得机缘，比大多数仙人都来的多。如今就剩破天、地心火、净生地三样，只要聚齐，他便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了。
若鬼魅诸多，就要找能对付的方法。三本手札中记载详细，一定会有对应的方式。
或若能得天杭宗宁和川出山，以他的实力，定然也能够护自己周全。
只是宁和川没有理由出手相帮，楼主也像是看出了龙莫道的心思，直言道：“若你觉得这世间能有什么法术法器庇佑，我认为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千年来敢进入破穹山的人，哪一个不是全副武装，哪一个又不是胸有成竹？许多世家的天骄也皆殒命在内。小稻子，什么材料非要以命相搏啊，实在不行咱就算了。”
“对啊。”浩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头，“莫道兄，虽不知你为了收集这些为了什么，但是魔界一行你就险些殒命，我的意思是，活着才是最实际的，其他皆为浮云。”
龙莫道仍不作声。他心中掂量楼主的一番话是有道理的，这一路走来，龙莫道并不认为是实力比谁高强，恰恰相反，他弱的放眼整个三界，随便一根开了灵智的草都可能要了他小命，但偏偏就是运气出奇的好，似乎就连老天爷都在助他。
他摸了摸腰间的八个铜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夜，大雨已经停了，龙莫道本就没什么行李，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偷偷开了门打算溜走。
他声音轻缓，推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隔壁熟睡的楼主和浩承。此行他打算一个人上山，是福是祸，是生是死，唯有一试方见真晓。
方才他也给自己这次行程算了一卦，大凶之兆，龙莫道许久没算出这么凶的如此纯粹的征兆了，这无疑是给他增加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但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瞎算子教给他破死局的唯一手段。
因此此行也绝不能带上楼主和浩承，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情，绝不能再拖累旁人了。
“小稻子，这大半夜的，打算去哪？”
龙莫道刚准备把门关起来，左侧便响起一道清冷的少年音，只见楼主正斜靠着门栏，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龙莫道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干笑两声，解释道：“外面的雨停了，我打算出去散散心。”
楼主若有所思望向窗外：“这么晚不睡觉，去散心？”
他正直了身子，缓步走到龙莫道面前微微低下头对着龙莫道的眼睛，嘴角一勾：“小稻子莫非是有什么心意的人才特意选这个时间出去私会，是怕被我们撞见了吗？”
龙莫道也知道楼主是在挑逗他，一脸严肃伸手抵住他额头：“都这么晚了，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我出去溜一圈就回来了。”
“哎呀呀小稻子，你这出去溜一圈，当真还会回来吗？”楼主打开扇子，不知所谓扇动起来，下一刻，他眸中暗光一现，握住龙莫道的手腕，稍一使劲，从龙莫道掌中便滑落下细小的粉末。
下一瞬间，他合起扇子挡住龙莫道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中已握住一根针，离楼主的脖子不过毫米距离。
“小稻子，偷袭就不够意思了哦。”
龙莫道本想把楼主迷晕溜之大吉，哪知楼主全部识破，无奈道：“你已经猜到了？”
楼主挑眉：“破穹山的凶险我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你却仍然执意要去，我不拦你，但你也看到了，你连我都对付不了，所以我不管，你得把我带上。”
“我怕连累你们。何况，你大可不必与我冒这个险。”
“拜托，你可是我几次三番救下的人哎，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不是吗不是吗？好朋友就要一起同生死共患难。”说着，楼主用扇子抵在龙莫道的唇上，“好了不用多说，我已经与浩承商量好了，他从族中偷出了许多法宝，很情愿同我们一道前去的。”
说罢，他转身踹开了浩承的门，“浩承，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睡！”
龙莫道叹气，看着浩承“很情愿”地被楼主拎着衣襟出来。
“莫道兄，我不是说活着最实际嘛，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听劝。听人劝才能吃饱饭……”浩承念念叨叨畏畏缩缩的，他与楼主不同，他是云归城中最有钱的公子，但也是贪生怕死，楼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将他哄骗来。
龙莫道看他们的架势，恐怕也是早已经猜到他的计划了，执拗不过，只得道：“那么如果我遇到什么危险，千万不要冒险救我，保全性命要紧。”
“哦？那若我们遇到危险呢？”楼主问。
“你们是因为我身处险境，我不能对你们置之不理。”龙莫道的回答脱口而出。
楼主伸手搭在龙莫道的肩上低声问道：“那我们可是朋友？”
龙莫道心中仍是一颤，他从未想过在仙界中能交到“朋友”。
他本便是一人来到这异世，也需要凭借自己才能回到百年之后，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想过在这样一个自己随时会消失的世界留下什么，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是的，就是为了达成目的。
只是在这过程中结交了几个对他并无恶意还处处相帮的仙友。龙莫道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可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又能利用什么？而这一路下来，不论龙莫道做什么，他们也从未问过缘由，而是竭力相帮。
每当楼主说起“朋友”时，龙莫道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逃避。他想自己在这仙界之中收集自己所需的东西，若是成功，那就是回到百年之后自己的世界，若是失败，那就是身死道消。
而“朋友”一说，在龙莫道看来，不论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是始终不敢奢想的一件事。
也因此在楼主问出这样的话时，他产生了一丝犹豫。
可当他转头对上了楼主的眼睛，发现楼主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龙莫道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似乎，像是在看一个多年未见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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