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调查（2）
德雷达瓦飞往南霍尔的航路上，贝特森和Nicole在同一个机舱里。这是博物馆的专用飞行器，飞行的高度很低，速度也不算快，乘坐着可以亲情享受窗外的景色。
机舱外，西沉的残阳如血，染红了天边的云和地平线；这是非洲草原特有的景象，大地变成了一片猩红，兽群和飞鸟追逐着最后一抹光明，所有事物都显得格外躁动。
飞机上放着古典交响乐，贝特森正喝着一杯香槟，他闭着眼睛，思索着该如何应付眼前的这些问题；Nicole坐在另一张位置上，神情十分凝重。
米特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那快颅骨化石也不知去向。这对博物馆是巨大的损失，Nicole一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工作不够严谨才发生的情况；这次她接到了警方的传唤，当她得知这件事情可能与图瓦卡部落的袭击有关时，她的内疚更严重了。
贝特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一杯香槟放在放在Nicole面前。
“你应该放松一些。”
“我很抱歉，威廉。当时我应该选择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如果我们早点把化石弄回博物馆，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问题不在于你，Nicole。不管我们什么时候介入，该发生的事情都会来的。”贝特森的语气相当淡定，一点都没了一开始对于化石表现出的那种紧张。
“警方说这次袭击中死了8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一切还没有查明，或许这与米特的失踪根本毫无关联，我们只是来尽量配合调查的。”
“但愿如此。”
Nicole沉默着低下了头，虽然贝特森一直在安慰她，她的内心依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博士，有件事情我想跟你交换一下意见。“
“什么？”
“在真相查清楚之前，关于那块颅骨化石的具体情况，我希望你能够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Nicole困惑的看着贝特森，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我很仔细的调查过米特回传的数据，其中确实有非常多的疑点存在；后来我联系过孟德尔教授，他也说过，那块颅骨的存在完全不符合常理，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米特造假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我们没有拿到化石的原样，无法对其真伪进行最终的判断。科学是严谨的，而且这有关于博物馆的声誉，我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化石的存在，包括警方。“
Nicole琢磨了一下贝特森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她也一直觉得化石的数据存在着逻辑的错误。
“我明白了，威廉。你说的没错，科学是严谨的，我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化石的事情了。“
“很高兴你能理解我的用意，至于警方那边，我会负责跟他们沟通的。”贝特森看了下表，起身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
“还有一阵子才能到南霍尔城，时间不早了，你还是休息下吧。“
“好的，威廉。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威廉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机舱外，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地面，那一抹猩红终究是短暂的，当黑暗接管整个世界，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隔天一早，贝特森和Nicole到达了南霍尔城警局。审讯室内，负责询问做笔录的是警队长，他所询问的内容都十分平常，都是些诸如米特的雇佣时间、考古行程之类的问题，Nicole认真的回答着，贝特森在一旁并没怎么插话。
整个询问过程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一切似乎都很顺利；随后警队长就拿着笔录出去了，示意他们再等一下，等流程方面的问题处理完，他们就可以走了。
审讯室的一侧是一面镜子般的墙壁，雷泽从一开始就站在玻璃后面，仔细的观察着整个询问过程。
警队长拿着笔录走了过来，雷泽随意翻看了两眼，就把笔录放在了一边。
”他们很配合，笔录里并没有编造的痕迹。“
”依我看，他们十分巧妙的把真相藏了起来。“
”这位Nicole博士可不像是做伪证的人。“
”的确。但是请你相信我，从她身上你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威廉贝特森，才是关键人物。”
“你打算怎么做？”
雷泽嘴角微微扬了一下：“狐狸的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现在，就让我去会会他吧。”
几分钟之后，雷泽走进了审讯室，他拿着两份文件，一份便是警队长刚刚做的笔录，而另一份像是某种物品目录。
看到这个陌生的中国男人坐到自己面前之后，贝特森能明显感觉屋子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虽然他和Nicole只是作为证人接受警方的传唤，但他依然能从雷泽如炬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侵略性，他有一种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只能算是热身。
另一边，雷泽倒是很清楚眼前这两位的情况。在昨天肯尼亚警方确定传唤名单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并且就在刚刚他进屋子之前，雷泽获得一份非常关键的情报，完全能够决定这件案子的定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东非共盟治安中心的探员，我叫雷泽。”没有多余的寒暄，雷泽说话的口气相当平静，却隐约透露着一丝傲慢。作为一个老练的治安官员，他会通过任何细节去建立讯问双方的心理优势。
“你就是威廉·贝特森教授吧。”
“是的。”
“根据我们的线索，贵博物馆有一位名叫米特的员工，很有可能与图尔卡纳的一件恶性袭击案件有关联，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两位来回答。”
“没问题，我和Nicole博士来这里就是为了配合你们工作。不过，在你来这个屋子之前，很多问题我们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贝特森并不想被雷泽牵着鼻子走，他的回答从容沉着，而且也丝毫不示弱。
雷泽象征性的翻阅了下警长做的记录，随后不经意的丢一边去了，开始继续他的提问。
“我们在袭击现场找到了博物馆的越野车，以及一架被击毁的俄式勘探无人机，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你们考古工地的不远处。两位，我很想知道这次袭击，会不会与博物馆有什么关连？”
“什么？”Nicole还沉静在刚才温和的对话模式中，她不明白雷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假设。“你是不是疯了，我以为我们过来只是配合警方提供一些线索，没想到你居然会把我们当做嫌犯。”
“不用激动，这一切都是基于合理的推断。”
雷泽的态度显得十分傲慢，这让Nicole无法接受，她较真的反驳道：“博物馆是神圣的地方，我们所有的工作都有洲里委员会的授权，探员先生，请你不要做这种毫无根据的推断。”
当Nicole认真解释的时候，雷泽只是漫不经心的整了整外套的衣襟，他完全没听倒Nicole在说什么，等她说完，他接着用一种冰冷的语气问道：“从那个考古场，你们找到了什么？”
这次回答雷泽的是贝特森，他似乎是有意接过了这场对话：“只是一些常规的考古物品，雷泽先生，这些东西应该就在你们的证物库里。”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贝特森不慌不忙的答道：“没有了。如果你对化石类的文物感兴趣，欢迎你有时间来我们的博物馆参观。”
“你可能会错意了，贝特森先生。我查了记录，在袭击发生后的8个小时，你们只是以雇员失踪的名义报了案，要知道，这个叫米特的俄国人可是带着足足一箱的文物——你们对此似乎并不关心？”
”在博物馆看来，这件事情只是一名员工突然失联而已。至于到底是失踪还是盗窃，那是你们应该查明的事情。“
”很有道理。但是，有证据显示，这位名叫米特的考古员在失踪的前一天挖掘倒了一块非常珍贵的颅骨化石，并且向博物馆汇报了这件事情。难道，你们把这块化石忘了吗？“
Nicole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中国男子是怎么知道化石的事情的？除了那晚参加晚会的几个人，她可谁都没告诉过这件事情。一旁的贝森特倒是没有任何的波澜，他只是重新打量了眼前这个瘦高的中国人，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这个人会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现在你们应该回忆起一些事情了。我们先一起来做一个假设，一个劣迹斑斑的考古专员——也就是米特先生，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之下找到了一块非常宝贵的文物化石，你猜他会怎么做？”
Nicole和贝特森沉默不语。
雷泽拿出了之前他带来的那份报告：“这是我通过中心调取的网络监控报告，上面显示10月31日晚上，在中非最有名的黑市拍卖平台上出现了一块东非古人类颅骨的化石，并在那天晚上拍出了全场最高的6700万。而第二天，米特连同那块化石就一起消失了，并且在发掘地附近的图瓦卡部落就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他把报告递给了Nicole，她仔细的确认了一下，确实是米特传输给她的那块化石。
雷泽从Nicole的表情中确定了自己的推论。作为一名资深的猎手，他深谙犯罪心理学，只要给他足够的线索，他一定能准确的预测出犯罪者的行动轨迹。
“我完全没想到米特会把化石放到黑市去拍卖。”Nicole小声嘀咕着，仿佛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旁的贝特森及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暗示她不要吐露任何信息。
雷泽十指交叉，眼神突然变得很锐利”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博物馆的考古专家更清楚那块化石的价值了。6700万，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值得一些人为它犯一些错了。“
Nicole激动的回答道：”对学者而言，文物的价值并不是这么衡量的！“
Nicole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被贝特森打断了。
“雷泽先生，我们确实知道那块颅骨化石的存在，不过，我们以为它和其他的化石一样，在警方的手里。难道说，那块颅骨不见了？”
雷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淡定的说道：“很有意思的问题。本来我还指着望您能够解开我脑中的困惑。”
贝特森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还得靠警方尽快得找到米特和化石的下落。好了，该告诉你们的，我和Nicole博士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博物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很抱歉，我们该走了。“说完，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威廉·贝特森教授，作为菲尼克斯生命科学最有影响力的基因科学家之一，你为什么会到东非来管理一个小小的博物馆呢？”
贝特森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回答雷泽，只是带着Nicole继续走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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