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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节 王蛮子


  桓少见对方师姐妹遁逃,顿时感觉脸面增光,吴钩一晃,如影随行般追了下去。

  花灯中、人群间,三人一前一后,如穿花蝶,雨中燕般钻街过巷,追逐不止,前面一对姐妹一路上窜高伏低,翻墙越脊,一会功夫,便沿道城墙根儿跑过了一个半圈建康城。

  单拼道法修为,桓少稍强上一筹,但身材肥胖,不善于长时间的奔跑追逐,时间稍长就感觉胸腹气闷,一身虚汗,忍不住狂吼;“跑得了人、跑不了山,本少明日赶去青城山,拆了云渺宫。”

  “呸。”迎面传来一声男子暴雷般的吼声:“你妹的、不吹牛比能死啊?”

  吼声如古神一啸,桓少吓的一激灵,对方在建康城中竟有帮手,连忙循声望去,一个手持熟铜棍的大汉站在路中,脚步不时微微打着踉跄,两名道士站在大汉身后,一声不吭。

  “你们一伙的。”桓少问道?

  “妖孽。”阳大牛手执熟铜棍,一嘴酒气,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尔在不停数落桓少:“月亮这么亮,不好好看花灯,为什么欺负女人?是不是从小没学好?要不要俺老牛收了你?”

  桓少见阳大牛如此蛮横,心中忌惮,暗自盘算,怪不得这对小女子钻小巷,穿窄街,一路将本少引到这个无人处,原来早有三名伏兵在这儿接应,好汉不吃眼前亏,正想扔个体面话遁走。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华衣士族男子七倒八歪的追了过来,扶着墙根纷纷相互埋怨。

  “这对小娘子一定是跑青城山跑习惯了,这般能跑,比兔子还能跑。”

  “王公子,先别怪兔子跑的快,只怪你跑的比猪慢。”

  “徐公子,若不是你日日来劝本公子服五石散,泡女人,本公子身子骨岂能这般差。”

  “桓公子,这三名男人是谁,他们是小娘子请来的救兵么?”

  “一群没用的废物。”桓少叹骂一声,一群小兄弟这般认真的追来护驾,自已若是独自逃遁,带头大哥的脸面和尊严何在,只得又站住了脚步。

  “北伧狂徒是那个府上的,王府还是谢府的?有胆接本少几式道法吗?”桓少话锋一转,善意提醒阳大牛,说:“今日元宵节,不敢打就快滚去赏花灯吧。”

  “呃、、”阳大牛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根本没听桓少说啥,反倒火上加油的嚷嚷道:“赏你妹的灯,俺刚吃足酒,正想消消食儿,小子怕了乖乖自已滚。”

  桓少一听火冒三丈,在建康城中,在一群小兄弟面前,向来唯自已独尊,岂能容阳大牛嚣张,不等阳大牛数落完,叫了一句:“我怕你?”,蹦起来,一挥吴钩狠狠斩向阳大牛的脖子。

  “阳道友小心!”

  阳大牛酒醉心不醉,在高恩华的提醒声中,伸足一踢熟铜棍,棍头反撩上去,和吴钩狠狠撞在一起,“铮”一声,两人瞬间斗成一团,全是以硬碰硬的路数,吴钩和熟铜棍铿锵撞击,火花四冒。

  高恩华见阳大牛连对手是谁也不问,与白衣修士莫名其妙的斗在一起,就象两只公鸡在争一堆没米的糠,心中暗笑大晋朝文人名士喜奇立独行,武者更是狂傲不羁。

  建康城平时黑天便实施宵禁,元宵节这天便有特例,允许百姓彻夜狂欢,空中月亮此时正圆,从九天挥挥洒洒的抛下清辉。

  阳大牛棍法大开大合,棍意如惊涛拍岸,熟铜棍竟然幻化成一条黄龙般张牙舞爪,棍法中没有任何道法,只凭一股神力,围住桓少狰狞咆哮,只要桓少沾了半棍,立时会被抽的骨断筋折。

  恒少白衣鼓荡,身形疾起,右手吴钩连消带打,左手身前一划,月光中,泛起一团乌蒙蒙光华,浮出一个玄铁棋盘,棋盘上棋子罗列,散发出一股沧桑的道意,“铿锵”一声响,棋子化成一道道黑光向阳大牛袭去。

  “这个还成,再来点硬货。”阳大牛赞道,手中熟铜棍疾舞如风,将棋子击的四下分飞。

  云渺宫双姝埋头跑出很远,见后面光华闪烁,兵刃撞击响声大作,桓少却没有追来,心中莫名其妙,两人一商量,便悄然间返回,站在高恩华身后观战。

  “使棍的道友加把力,打出这条疯狗的屎来。”红衣师姐道。

  “师姐,这位桓公子只敢欺负女人,见了男人他就怕。”黑衣女子讥讽道:“快看,快看这位桓公子的右手臂在颤抖。”

  恒少先恶斗一场,后绕着建康城追了一个半圈,再和阳大牛一场硬拼,此时灵力疲惫,渐有不续,右手持吴钩不停和熟铜棍磕碰,确实被震的发抖,听云渺双姝蜀音清脆软腻,一顿羞辱,心中狂怒,手一哆嗦,玄铁棋盘顿时被熟铜棍击飞。

  阳大牛得势不饶人,一垫步,身形蹦起,长棍抢圆,以泰山压顶般煌煌之威,向桓少拍去,棍影如山,杀意已将桓少四面八方全部罩死,华衣士族子弟们一片惊呼,胆小的已然伸手捂上了眼。

  黑暗中,剑光一闪,一柄碧剑如秋水般掠出,粘住熟铜棍头轻轻一带,熟铜棍挟着一股恶风,“呼”的一声与桓少擦肩而过。

  桓少吓的浑身冒汗,定神一看,却是与阳大牛一起出现的青衫道士替他挡了一棍。

  “拦俺干什么,认识这小子啊。”阳大牛问道?

  “阳道友。”高恩华淡淡一笑道“元宵佳节,帝王之都,一时性起之争,莫要伤出人命。”。

  “道友仁心宅厚,深得道家淡泊无争之味,老夫佩服!”月色下,悄然多出一名老者,老者一袭白衣,宽袍缓裘,立于淡淡月光下,看不清面目,高恩华心中只涌现出八个字,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参见师尊!”桓少与数名华衣弟子施礼道。

  白衣老者一抛手,将玄铁棋盘扔给了桓少,向高恩华拱手道:“多谢道友出手,救下老夫的劣徒。”

  桓少见师尊出现,心中有了倚靠,体内灵力顿时如泉水般喷涌,吴钩一晃,便想上前讨回面子。

  “桓少退下!”白衣老者一声振聋发聩的嗔喝,谧静的夜风中,顿时波折扭曲,一股道意漩涡实质般向众人碾压而去。

  高恩华道心一悸,四周一道无上的威压罩来,只能运起太玄诀相抗,随着白衣老者声音弥散,这种无上威压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不见。

  一喝之威,站在白衣老者对面的阳大牛也顿有感觉,无形中似有千斤巨石正轰然压来。

  阳大牛浑然不惧,身上衣衫如风帆般鼓动,与无上力道相拒,片刻后,阳大牛桀骜的眼睛中,第一次露出了佩服的神情,看着这白衣老者大声道:“好厉害的老头儿,你想怎么样?”

  “老夫王蛮子,教徒不严,让诸位道友见笑,元宵佳节,良夜美景,浪费大是可惜。”白衣老者在月光下展颜微笑,说道:“诸位请随意在城中游玩,老夫自会严加约束子弟。”说完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王蛮子一去,桓少与其余士族子相随离去,天空月光挥洒温柔,四周城墙巍峨如旧,一股清冷逼人寒意,在夜色中弥漫,若不是云渺宫双姝在,一切好象什么也未发生过。

  “王老头儿好厉害,一吼之下,俺都感觉心慌,这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阳大牛道。

  “仙风道骨,高辈风范。”高恩华评价道。

  “云渺宫卫子姬见过三位道友。”红衣女子施礼道。

  “云渺宫弟子卫子怡见过道友。”黑衣女子施礼道。

  “贫道高恩华见过两位道友。”高恩华连忙回礼,借着明亮月色,仔细打量卫氏双姝,只见红衣卫子姬英气逼人,俏目带笑,眼光坦荡,黑衣卫子怡则娴静温和,低着头,垂眉敛目,略有害羞之意。

  王存忠也过来见了礼,却不见阳大牛身影,四处一找,远远只见阳大牛站在城根处不动,一阵“哗哗”撒尿声从寂夜中清楚传来。

  “你们两个女娃儿,不好好在家绣花,跑来打什么架,今夜若不是俺老牛在,这事得有多凶险。”阳大牛拖着熟铜棍过来后便嘀咕道。

  卫子姬性情爽直,也不在意阳大牛嘀咕什么,在做什么,拉着卫子怡与阳大牛互通了姓名,阳大牛嚷嚷着肚子又饿了,并邀请卫氏双姝一起去醉江楼吃饭。

  高恩华心想道家三宝,慈、自已刚出手救过恒少,算是做到了,俭、今天晚上已经破例,见阳大牛一脸馋相,再多破一次也无妨,便一起重回酒楼,开席重吃。

  卫氏姐妹一商量,允了阳大牛的邀请,一起跟去酒楼,席间红衣师姐卫子姬爱说话,说了一些见闻,卫子怡一直静静听大家说笑,道别时,忽然说道:“两位道友,要提防士族子弟暗箭伤人!”

  在建康,士族子弟就是天,而高恩华的身份只是比普通流民略强,连庶族也算不上。

  高恩华心中升起一股淡淡忧虑,桓少应当便是名动天下的桓氏弟子,向来心高气傲的士族子弟,被打了脸,折了威风,以后会不会发生不测之事,神秘杀手余悸未去,转眼又添新愁。

  元宵节后,天气转暖,万物复苏,季节冷暖变幻之际,患病人数增多,济世堂忙乱起来,桓少等士族子弟却一个也没有出现,高恩华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小薜青秀的身影,又从街头蹦达奔跃而来,和以前一样,缠着高恩华一口一个道长大叔,神态亲近,对大小事情充满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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