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路口：低头I（下）
后面的越野车躁动的引擎声快要从后视镜中飞出，它没多一会儿便与警车平行，强劲的马力，车头不断碰撞着警车，汽车差点失了方向，易阳死命拉扯着方向盘，可方向刚一摆正，越野车便再次凶猛的撞上来，向后退却，又被后面的轿车硬生生堵住。
“你把......”易阳再次打回方向喊着：“你把后排座椅放倒，后备箱下面有个备胎，把它拿出来！”
“哦，好！”徐雅楠答道，爬向后排。
找到放倒的拉手，把座椅放倒，后备箱内有很多警用装备和印着警徽警用器械的黑色帆布袋，把这些挪开，看到放置备胎的空间。
“挺沉的，然后呢？！”徐雅楠拿着备胎一手抓着把手问。
“我尽量把车和他贴上去，免得摇晃太厉害，而你......”易阳调了调后视镜的位置：“后备箱门最下面有个应急用的拉手，可以从车内打开后备箱，你拉开，把备胎给我狠狠的砸后面那位不会保持车距的混蛋！”
“啊？！”徐雅楠有些懵：“男人也喜欢丢备胎，哈？”
“我说打开你再打开！”易阳喊着。
警车逐渐向越野车靠近，间距越小越野车撞击的力度越小，直至双方后视镜都剐蹭飞去，越野车被慢慢往路边逼去。
“丢！”易阳大嚷。
雅楠拉开后备箱的门锁，晚风瞬间涌入，吹得头发翻飞，后面的轿车还想紧紧跟随，车内的司机仍旧一手举着手机，满面红光，却毫无生气，把备胎摆正，借着拉手的力，冲着轿车的挡风玻璃丢出去，车速与备胎的冲击，备胎横飞甚至砸破了车前挡风玻璃冲了进去，砸在司机脸上，轿车瞬间左右摇晃，180度横移，轿车底盘不稳，侧翻过去，还滑行了七八米。
“砰！”没想警车车身突然不稳，车尾摇摆，徐雅楠险些一头甩飞出去，亏得自己手快勾住后备箱门的支持柱，可又一次的撞击，自己仍旧有一半身体挂在车外。
“易阳！”徐雅楠叫道。
“要了命了。”易阳看了一眼后视镜说。
易阳故意把警车往右侧挪动，距离越野车的车距越来越大，让越野车觉得有机会冲撞过来，它也的确这么想的，听得车胎打磨着地面，越野车再次急速的碰撞过来，眼瞅着即将撞上。
“抓稳点！”易阳看准时机，将盘打到底，踩下刹车，这样以免突然的降速会把徐雅楠因惯性受伤。
不过毕竟车速还是太快，虽然往侧方向移动，可徐雅楠一只手没抓稳，一条腿磕在地上，鞋跟都磨断了出去，膝盖也磨破了一块皮肉。前方越野车扑了个空，直接骑上了绿化带的边缘上。车身停稳，地上都是黑色的橡胶印，徐雅楠吐了口气，松开把手，坐在后备箱内。
“真是抱歉，让你受伤了。”易阳很过意不去。
“还好。”徐雅楠看着破皮的膝盖：“头回觉得腿长是个麻烦。”
“我带你去警局，我同事应该在，更安全一些......”易阳回过头看了看前方接着说：“嗯......你要是不介意，我觉得我俩得赶紧走了.......”
徐雅楠听得出易阳这话有些不对，耳边刮来的风声，裹挟着更多的杂音，那是汽车行驶的声音，能听得出不止一辆，把头侧过去，前方一道道车灯跳动着不断靠近。
“这城市生活节奏是有点快。”徐雅楠说着，立刻将后备箱门合上，坐回位置。
易阳摆正车身，提速向前，原本想如果对方车辆不多的话，兴许能绕行过去，可那密密麻麻的车灯，告诉了自己这不太可能。
“系好安全带！”易阳一脚油门下去，挑隔离带最薄弱的一截，猛力撞开，中间摆放的花盆满处飞落，车身上满是花草。
车队也不甘示弱，疯狗一般冲着他们扑来，把整个隔离栏撕扯得四分五裂，呼啸着追赶警车，方才骑在路中绿化带的越野车显然并未罢休，凭借自己的汽车性能，把两辆轿车挤翻在旁，车顶的探路灯大开，加大马力的冲着他们咬来。警车的速度并不慢，可易阳本能的想要规避路当间的“低头族”和撞击，影响着自己的速度，侧面一辆BYD的轿车就快跟了上来，甚至有要赶超的态势，要是它堵在自己前方可就糟了，易阳轻点一下刹车，把自己的车头降速到它的车尾侧翼，向左扭动方向盘，BYD轿车方向失控，侧滑瞬间调头，警车再次提速，远离这家伙。而BYD轿车还未来得及扭转方向，就被后面赶来的越野车把车头撞得稀碎，而它似乎还想继续上前与警车碰撞，如果能拐上一边的高架桥，也许能甩掉这帮车队，正当易阳扭转方向准备朝着高架路口进发的时候，车内的光线似乎出现了一团阴影，像是什么开始堵住天窗，还在不断变大，徐雅楠立马抬头看着天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高架桥上一辆校车冲破护栏，摇摇晃晃正要往坠落，如果再往前开，绝对会被它庞大的体型所压倒，这个高度那将必死无疑。
“当心！”徐雅楠大叫道：“快停车！”
“什么？”易阳看着徐雅楠盯着的天窗：“草！”
将方向盘往左拉住，毫不犹豫踩下刹车，警车侧滑转向，太过突然，发动机都熄了火。一边的越野车和轿车速度过快径直往前驶去，长长的校车重重的砸在他们车身上，压得动弹不得，两车的灯光也瞬间灭掉，只剩应急灯苟延残喘。
“快！快！快！”易阳看着后面还在追逐的十几辆汽车，却怎么也打不着警车，眼瞅着前面上高架的路也堵上了，易阳解开两人的安全带大喊：“来不及了！跑！”
易阳拉着门把手，一脚踹开被撞扁的车门下车，拉住徐雅楠朝着路边跑，她见状干脆脱下高跟鞋，跟着加速跑，没多远刚踏上人行道的边缘，后面车声伴着几道夜风，全都撞上了校车，发出巨大的碰撞和引擎开锅的沸腾声，两人回头直捏了把汗，再晚一步得被撞成肉酱。
“这儿离我家不远，不如先去我家吧。”徐雅楠看了看自己流着血的膝盖说。
“行吧”易阳扶着她点点头：“真是抱歉。”
易阳建议远离大街道，徐雅楠便带着他穿过几个胡同，到一个不大的小区，像是个合租公寓，两人到小区门口，易阳瞄了一眼立马把徐雅楠拦到一边，门口的铁门紧锁，一群“低头族”正拿着手机，盯着红色的屏幕，围在前面，想从正门过是不可能的了，虽然现在不能确定这帮人还会做出什么行为，但还是小心为妙。
“你家客人看来有点多啊。”易阳回头说。
“应该都是这儿的住户。”徐雅楠说：“一个常晚归的好女孩儿，都会有另外的回家之路。”
徐雅楠带着易阳，小心翼翼的从几辆停放的车间绕开正门，沿着小区围墙走到后门，一辆废弃的桑塔纳停放在后门墙边，满身泥土和锈迹，但上面有几个明显的女性脚印。
“好女孩儿的脚印。”易阳看了看徐雅楠说着：“我先过去，没问题我再帮你过来。”
易阳踩上车顶，瞄了一眼，这边是小区的后院，一个小花园和水池，周围没一个人，两手使力，便爬了上去，易阳示意她上来，帮着扶住受伤的腿，两人小心翼翼的上了楼，确认安全后，进了徐雅楠的家，反锁外门。
“还好，只是去了点皮肉。”易阳说着，在雅楠的指引下找了些清水清洗了伤口，弄了点药敷上，倒是没大碍，看着她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说：“我没想到你表现得很勇敢。”
“呼......永远别凭一个女人的外表判断她的性格，那样你会怀疑自己的人生。”徐雅楠看着家熟悉的模样里又看了看易阳说：“我没想到下半年我会那么快的带一个男人到我的卧室，还是一名警察。”
“哈？”易阳把帽子和防刺背心取下，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张男人照片问道：“你爸？他也是一名警察？”
“很好警察，不好的父亲。”雅楠看着自己断根的高跟鞋说：“外面到底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易阳走到靠窗户的位置，看着小区门口还在围堵的一群人：“他们看起来的确不具备攻击性，但是我又无法解释刚才他们的行为。”
“你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或是什么吗？”徐雅楠问。
“没有，至少我目前我没有收到任何讯息。”易阳想了想：“倒是感觉我同事们，今天接到的报警比以往更多一些。”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穿防弹背心的交警。”徐雅楠看着背心说。
“只是防刺背心罢了，以前当特警巡逻的习惯，我觉得更踏实，咱们的警察装备应该更专业化一些，预防突发事件，而不是裸体上阵。”易阳说着。
“滋滋......8686呼叫指挥中心，我已到达......滋滋......”背心上的对讲机突然作响，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听得到么？”易阳赶忙对着对讲机说：“有警员听到么？”
“滋滋......”信号似乎很不稳定，易阳换了到总频道，里面立马传来清晰的女性声音“......知所有警员，赶往七叶区商贸中心集合，随时保证无线电畅通，并与特殊市民保持安全距离，注意自身安全，市公安局通知......”话语还在不断重复着。
“说明还有其他警员还在赶往商贸中心！”易阳想了想，把频道调回支队：“我是警员易阳，警号317348，呼叫交警三支队，是否收到，完毕。”里面除了一片静默没有任何答复。
“我是警员易阳，警号.......”易阳有重复了一遍，也是丝毫没有反应：“看来还是和下午一样......”
“嘭嘭嘭！”易阳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人相视无语。
“嘭嘭嘭彭彭！”敲门声更加剧烈的传来。
“你好像没给我介绍你合租的邻居。”易阳低声说。
“我不是很喜欢她。”徐雅楠摇了摇头：“有一个跟我合租的女的，这个时间，她应该出去了的呀。”
“她在干嘛？”易阳凑近了些卧室门，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走远了，可随后像是一个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行的声音，由远及近，易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那个声音在门口停住了十几秒。
“咚！咚！”非常沉重的砸门的声音传来，木质的卧室门震颤着，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滋滋......哔！我是三支队支队长杨昊，刚才信号不好，是谁呼叫？”对讲机内传来了回应。
而在对讲机响起的时候，外面砸门的声音更加剧烈，第三次砸门后，卧室门的门锁已经掉落在地上，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她歪着头一手看着红红的手机屏幕，一手拎着家用小型灭火器，突然冲上前来，举着灭火器就要砸人，徐雅楠躲闪在一边，这女人重重的倒在地上。
“听好了，女士。”易阳拿出警棍说：“我最后警告一次，你这样威胁到别人的生命安全，立刻把它放下！”
她并没有理会易阳的话语，用灭火器撑起身子站起来，看样子还想继续攻击他们，易阳快步走到她的身后，用警棍横在她的脖子上，没敢太用力，只是借势把她放倒，将手中的灭火器踢到一边，正准备预防它再次打人的时候，易阳碰掉了她的手机，这个女人就像是失了魂，全身瘫软，四肢开始抽搐，面色发白，瞳孔发红，一口鲜血吐出，再也不动了。易阳摸了摸脖子，没了脉搏，这让他有些紧张。
“那个......”徐雅楠看得出他的顾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别多想，我觉得她死还有其他原因......也许......对，也许是手机的问题。”
“我......我真的没用力。”易阳看着徐雅楠说。
“哔！我是三支队支队长杨昊，刚才的警员同志请重复呼叫，完毕。”对讲机再次响起。
“收到......”易阳清了清嗓子回复情绪：“支队长，我是三支队交警易阳，刚才呼叫的人就是我，我有收到局里让去商贸中心集合的讯息，你们在哪儿？完毕。”
“易阳，我们就打算往那边赶过去，我和其他一些警员在西城地铁站三号线入口，路边的情况太糟糕了，我们打算乘坐地铁过去，你在什么位置，能否与我们汇合？完毕。”支队长杨昊说。
“我们在......”易阳看了看窗外继续说：“我们也在西城，不过离我最近的地铁站应该是四号线，去商贸中心的话，对，我们可以在中途站下车，穿过两条街去三号线与你们汇合，完毕。”
“好的，我们也在等其他警员，这边的地铁站我们和交通部门控制住了，还能正常运行，等等，你们？你还和其他警员吗？完毕。”杨昊问。
“不是警员，一个女孩儿，我会带她过来，完毕。”易阳说。
“行，我们这边已经有太多市民要等待疏散了，你们最好快点，如果还能遇到其他市民，你一定要把他们带过来！当然，我要正常的，注意安全，完毕！”杨昊嘱咐着。
“收到，完毕。”易阳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死尸摇了摇头。
“去地铁站的话，我们也得过街道，很危险的。”徐雅楠说。
“我接到了命令，就得过去，而且不也不能把你丢在这儿，更危险。”易阳说：“你看你有什么生活必需品，收拾一下带走......”
“当当！”窗外传来巨大的破坏声，还夹杂着众多的脚步。
“我的天，他们怎么越来越凶猛，还真是死缠烂打啊。”易阳凑到窗前看着小区门口，原本还不算多的人群，在短时间内增加了一大堆，几十号人举着手机将大门都推到了，冲了进来，方向一致，朝着他俩所在的这幢楼而来。他回头穿上防刺背心，拿上警棍：“我想你没时间收拾东西了，我俩得赶紧离开这儿！”
“啊？”徐雅楠也知道态势不对：“好，我换双运动鞋就走。”
“对了，你有车吗？”易阳看着越来越靠近这幢楼的“低头族”问道：“我担心我俩被缠上就难以摆脱了。”
“车？跟前男友一起滚了，不过......”徐雅楠换好鞋子，随意拿了一个背包背上，指着地上死掉的女人：“你喊的这位女士，她有。”
易阳快速从女人身上拿了车钥匙，两人急匆匆跑到电梯处，看着楼层数缓缓上移，两人更是心急如焚。而楼梯间也开始穿来大量的脚步声，跌跌撞撞，但听得出很急的再往楼上赶。易阳用力的捏着警棍，盯着楼梯的拐角处。
“快快快快.......”徐雅楠不停地按着电梯键，电梯显示的数字终于快到了自己的楼层，她想了想，有些不安的往后退了退说：“哎，你说他们会使用工具，那......他们会不会使用也会使用电梯呢？”
“应该......”这话把易阳问得更加发毛，他把雅楠置于身后，两眼瞪着电梯。
“叮！”一声清脆的铃声，电梯门徐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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